章若宛第一次見何妙是在季洋出去買芒果的時候，她嘴饞，想吃青芒，撒嬌讓他出去買。

也不知道怎麽回事，就是饞得不行，想起來就流口水，忍不了，起床自己就要去，他沒放心她，讓她在家好好呆著。

“你是？”章若宛看著門外的女人，中年歲數，穿著一件黃色的上衣，皮膚有點黝黑，雙手粗皺，戴著拘束又客氣的笑。

她手上還拿著一個麻袋，裏面的雞露出一個頭，突然翻騰起來，嚇得章若宛連連退步。

“沒事，都是家裏養的，季洋是住這嗎？上次他說了一回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。”何妙又看了一下門牌號。

章若宛點了點頭，心底已經隱隱猜出對方的身份。

“我是季洋的母親，你是若宛吧？”何妙看著她，視線落在她的肚子上，“我聽季洋說你懷孕了，都過三個月了吧？”

“剛好十五周。”章若宛回，讓出一條道，“您進來坐吧，季洋他還沒回來。”

“好，打擾了。”何妙拎著那個袋子，走了進去，她觀察了一下室內，找著話題，“這是兩室一廳吧？學校免費給的房子對？”

“嗯。”章若宛拿出杯子給她泡茶，看著旁邊的麻袋，裏面的雞又翻騰起來，一直再叫，她縮了縮脖子，但沒表現出來，客氣道，“您來就可以了，不用帶東西過來。”

說來也好笑，她嫁給季洋這麽久，沒見過季父也沒見過何妙，，兩家人也沒見過面。

兩人當初生季洋就沒扯證，之後各自成家，誰都不管季洋，所以她嫁的時候更談不上有彩禮，求婚的鉆戒都是季洋刷信用卡給她買的。

她無意間聽季洋說過聽說何妙嫁了人，生了兩個兒子。

“這是家裏養的，用來補身子最好，你看你這麽瘦，要好好補一補。”何妙端著杯子，又環視了一周，“這個房子還挺好的，你們就住在這裏，多好。”

章若宛坐下來，抿唇笑，“就在學校裏，的確挺好的。”

“你還懷著孩子，又要上課，有人照顧你沒？”何妙突然詢問，之後又道，“我的兩個兒媳婦坐月子都是我照顧的，如果沒人照顧你，我可以來照顧你。”

“不用。”章若宛婉拒，名義上何妙算是她婆婆，但兩人又沒接觸過，她是萬萬不敢接這話。

再者，章母也有空照顧她，就不用麻煩何妙了。

“我也是季洋的母親，雖說這些年也很少管他，但能幫他我也會幫，這個孩子也是一個人。”何妙嘆氣，似乎又有很多的無可奈何。

“他爸出軌，我那時候剛生下他，還在坐月子，他很鬧，得抱著哄才行，我累出一身病，他爸沒給一分錢，都是我去娘家拿錢養他，當時那種情況下，我也待不住。”

“你也是女人，現在懷著孕，其中的辛苦你也是知道的。”

何妙看著她，說著自己的不易，想得到章若宛的認同，覺得自己改嫁沒有錯。

章若宛看向她，話語清晰，“我理解，也很同情，對於你來說，你做的並沒有錯，你有選擇的權利，去追求自己想過的生活。”

何妙像是得到了共鳴，“你不是那時候情況多辛苦，我哪裏待得下去？季洋現在也長大了，他會理解我嗎？”

“他會理解。”章若宛知道。

聞言，何妙眼底由衷發出歡喜的光芒，如釋重擔，也跟著點點頭。

“但是理解不代表原諒。”章若宛重新開口，輕聲道，“理解是一回事，真是存在的傷害無法磨滅。”

這些年，季洋成長上的傷害不可逆。

何妙的笑容收斂，臉色有點尷尬，訕訕道，“那會真的是沒有辦法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生物。

“我回來了。”季洋的聲音響起來，緊接著，敲門聲傳來，“宛宛，給我開個門。”

何妙要起身，章若宛已經走過去， “等一下。”

“不急，你慢點。”季洋囑咐。

“哢擦。”門打開，章若宛眼前出現一個袋子，他笑著看向她，“除了青芒，我還買了橘子，也挺酸的。”

“雞爪的味道。”章若宛以為自己聞錯。

“小鼻子還挺靈，我看那邊有賣檸檬雞爪，給你買了一點。”季洋說著往裏走，一擡頭，腳步定住。

他看著沙發上的何妙，對方也在看著他，搓了搓手，斟酌出口，“聽說若宛懷孕了，我過來看看，帶上家裏養的兩只老母雞給她煲湯喝。”

季洋臉上的笑意倏然收斂了，“不用，菜市場有。”

章若宛看著何妙尷尬的臉色，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，季洋無動於衷，她只能出口，“家養的肯定比飼料養的好，麻煩您了。”

“沒事，家裏還有，我下次再給你拿幾只來。”何妙連忙說，小心翼翼觀察季洋。

“我去給你切芒果。”季洋看了眼章若宛，對她這般說，自己又往廚房走。

這下氣氛詭異了，章若宛感覺季洋情緒有點不悅，她更不敢多說話，可何妙主動來，於情於理，她總要招呼。

“他剛去超市回來，買了芒果和橘子，切水果去了。”章若宛笑著替季洋解釋，化解尷尬的氣氛。

“多吃水果好，你也多吃點。”何妙點點頭，接著話。

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，季洋過一會出來了，他切了半盤水果，端出來放在桌子中間。

章若宛往何妙前面放，“您吃水果。”

“放那放那。”何妙趕忙擺手阻止，“你多吃點，還懷著孩子呢，多吃點。”

“她吃這個。”季洋把另一盤水果放在章若宛面前，一半放著切好的青芒，一半放著辣椒粉。

“吃辣啊？”何妙笑，“人家說酸兒辣女。”

“我也喜歡酸，青芒酸酸甜甜。”章若宛有些不好意思說。

“這樣啊，能吃是福，吃得下去就好，只要孩子不鬧騰。”何妙回。

其實很鬧騰，但章若宛沒說，用牙簽插著青芒，沾了點辣椒粉，那個味道好香。

她頓時覺得胃口大開。

孩子經常會鬧得她喝水都難受，吃飯吃不下，只要吃點酸酸辣辣的東西，那股反胃就稍稍壓下去一點。

“少吃點，對胃不好。”季洋蹙著眉，囑咐她。

“嗯。”章若宛吃少了一點，可是還是嘴饞得很，看向何妙，“您留下來吃飯吧？我們一會也要吃飯了。”

好歹也是季洋的母親，拿來東西她不好意思退回去，留不留是何妙的事，作為兒媳婦她還是得問。

對方與季洋不怎麽講話，氣氛有點僵，她以為何妙不會留下來，卻沒想到對方答應了，還道，“那就麻煩了，你還懷著孕，我去給你們做飯。”

“不用了，我去，坐著吧。”季洋站起來，沒等何妙再說，他已經去了廚房。

“您坐吧，飯已經煮了，一會就好。”章若宛看著她說。

何妙看著去廚房的季洋，只能坐下來，又重新看向章若宛，“季洋都做飯嗎？”

在村裏，男人都不進廚房，季父也沒進過，他們認為洗衣做飯帶孩子，那都是女人做的事情，她難免有點詫異，對於這個兒子，他了解得少之又少。

“嗯，我前段時間身子鬧騰，都是他照顧我。”章若宛點頭，“他做飯很好吃。”

何妙擠出一抹笑，神情有點不自然，突然覺得有點尷尬又諷刺，自家的孩子會不會做飯她都不知道。

仔細想來，已經有很多年不曾聯系季洋了，若不是這孩子長大沒變多少，她怕是都要認不出來。

沒一會飯就做好了，三菜一湯，因為何妙來，季洋還加了一道菜。

三人坐下來。

季洋給章若宛盛飯，順便給何妙也打了一碗，對方很不習慣又拘束，“我來，我自己來就好了。”

“您多吃這個。”章若宛指著季洋做的可樂雞翅，招呼著何妙。

“嗯。”何妙端著碗，季洋全程都沒怎麽理她，都是章若宛在招呼。

這個兒子對她一直都有怨氣，也是渴望她關註，這一次倒是徹底冷淡，讓她有點不適應。

哪怕這樣，她也記得今天的目的，吃飯到一半，她看向季洋，“你們夫妻倆忙得過來嗎？需不需要我來照顧若宛？”

說完，頓了一下又道，“你結婚這麽久了，我也沒幫上什麽忙，生孩子比較手忙腳亂，我也有點經驗。”

“不用。”季洋給章若宛夾菜，一口回絕。

“我們能自己照顧，就不麻煩您了。”章若宛連忙也說，態度比他好很多。

何妙也有自己的家庭，加上不怎麽來往，她沒法答應。

季洋想都沒想，直接拒絕，何妙也難堪，默默吃飯著，過了一會才道，“我也想幫你一下，這些年我也有自己的家庭，很多東西都無能為力。”

“所以我不想讓你扯進來，我能照顧好宛宛，再不濟也有我岳母岳父那邊，不需要。”季洋擡頭，話語淡淡，排斥的意思明顯。

“那最好了。”何妙眼神閃躲，連連點頭。

“我聽說你要蓋房子？給你的兩個兒子在鄉下蓋？”他又開口問。

“是啊，他們都結婚了，沒地方住，逼不得已，借錢也得蓋。”何妙苦笑，兒子沒本事，兒媳婦仗著自己生了孫子腰桿子直，她就是咬牙賣血也得蓋。

“上次你說借三十萬，既然鄉下蓋房子都已經借錢，說明沒積蓄，這三十萬給了，也就相當於送你了，我看中了其他兩套房子，全款剛剛好，以後岳父岳母一套，我和宛宛一套，肯定要這樣才夠住。”

“三十萬不可能，也別說借不借，我初中的時候你給過了幾個月的生活費，我給你三萬，不用還，也當那一千幾百塊這些年的利息。”

說白了，買斷那點恩情。

何妙不是一個厚臉皮的人，這件事也是兒子慫恿逼迫，季洋這麽說讓她羞愧難當，那一千幾是季奶奶去鬧，她不得已才給了一點息事寧人。

“沒錢就不用了，我會想辦法。”她老臉騷紅，支支吾吾擠出這句話。

“當我資助，季熊那邊我也給四萬，奶奶逼他給我寄回來兩千塊錢，讓我交了大學的費用。”季洋話語沒有情緒。

這些錢，買斷所有。

何妙最後還是沒有骨氣拒絕這筆錢，手裏拿著錢，沈甸甸又燙手。

三萬塊。

務農的貧困家庭死摳三年都不一定攢得下三萬，她只能安慰自己當初對季洋也有恩，又這麽缺錢，收下也不過分。

匆匆吃完飯，她哪還有臉留下來，囑咐章若宛一些註意的事項，她灰溜溜走了。

季洋上次是松了嘴，意思裏是想給她，她覺得過意不去，想來伺候章若宛和孩子幾年，就當抵賬，看來是她想多了，誤解了上次季洋的意思。

她看著那扇門，腳步越走越慢。

記憶裏，季洋還是那個跑來找她的小孩。

當時他很小很小，才六七歲。

不知道怎麽知道她住的村，一個人跑來找她，想讓她回家，哭著拉她走。

她怎麽可能走？

當時她已經生了兩個兒子，這個孩子已經是她的累贅，給他買了顆糖，半哄半騙將他送回去，然後連忙跑，生怕自己現任丈夫知道，還叮囑季奶奶看緊他，不要連累她。

“媽媽，媽媽你跟我回家。”

“你是我媽媽，他們說你是我媽媽。”

“嗚嗚……媽媽我要跟著你，我要跟著你。”

……

那個小男孩穿著寬大的舊衣服，腳上也穿著破洞的布鞋，臉上臟得很，哭起來上氣不接下氣。

“老公”

一道輕柔的聲音，打破季洋的思緒，而此時門外的何妙也收起記憶，轉身往校門走。

章若宛眸光裏泛著擔憂。

“怎麽了？”季洋收起情緒，繼續低頭收拾碗筷，拿去水槽裏洗。

“那個怎麽辦？”章若宛指著何妙拿來的兩只雞，難道要在家裏殺？

如果不殺的話，還要養起來？

“一會我拿去別人處理幹凈再拿回來，晚上燉了給你吃，一萬五一只，很貴。”季洋開了水，拿過抹布洗。

他說這話有點諷刺，章若宛聽了更加心疼，走過去，伸手環上他的腰上，臉頰貼在他背後蹭了蹭。

不是三萬的問題，哪怕沒有拆遷款，三萬他們也能資助，是這兩人在這時候出現。

無論是以什麽樣的態度，目的都只有一個。

錢。

真的很諷刺。

“拆遷款下來了，安置費我也準備賣出，沒有跟你商量就給了三萬，希望你不要介意。”季洋側著臉說。

“那是你的錢，給多少都是你自己決定，你覺得這樣做是對的，我就覺得是對的。”章若宛搖搖頭，將他抱得更緊一點。

那是他心中的一把稱，需要他自己去衡量，任何都代替不了他，畢竟前二十幾年是他自己經歷。

季洋將碗洗了放好，擦幹手，抓上她的手，微微拉開，自己轉過身，章若宛又躲進他懷裏，下巴抵著他的胸口，頭微微往上揚。

“臉上可算漲了些肉。”季洋低頭看著那張白皙嬌嫩的臉，轉移話題，“再多漲一些，前段時間瘦得跟竹竿似的。”

“到時候就可胖可胖了。”章若宛努嘴，搖著她想腦袋。

“不會，生完孩子還是辣媽，把孩子帶出去人家說是姐姐。”季洋逗著她。

“那你是什麽？”章若宛眉眼彎彎，被他哄得很開心。

“是哥哥，然後我們天天去遛娃，只要學會走路就可以遛了，到時候買根繩子，牽著手裏，往他在前面走，一亂跑就拉回來，扯他回來。”

他覺得還不夠生動印象，舉了個例子，“你見過人家遛狗嗎？手裏那根狗繩，大概就長那樣。”

“咯咯咯。”章若宛忍不住笑出聲，伸手拍他，“說什麽呢？”

孩子跟狗比，他也是想得出來。

“不是嗎？我看現在也流行，放養。”季洋抱著她，說得有模有樣。

“我想吃檸檬雞腳。”她吐了吐舌頭，“還有青芒嗎？我想吃。”

季洋：“……”

“橘子酸嗎？如果酸的話我想沾著辣椒粉吃，你放哪了？我現在要吃。”她像個小饞貓，側著頭東張西望。

“呼……”季洋深呼出一口氣，松開她，走到一邊拿出橘子，指了指旁邊。

章若宛拿來碗，把檸檬雞腳拿出來，聞到香味更饞了，湊到旁邊季洋身邊，親了一口，甜膩膩來了一句，“你真好。”

可不是好嗎？

她都覺得自己真折騰季洋，偏生他就順著。

“能不好嗎？我受不了你這軟綿綿的樣子，嬌滴滴的。”季洋把切好的橘子放在碗裏，挑著眉眼看她。

不說這話還好，一說，晚上章若宛更軟了。

她本來就身嬌體軟，從不和人急眼，說話溫聲細語，你把她惹急頂多就像可憐的兔子一樣看著他，還會紅著眼眶。

洗好澡趴在他身上故作乖巧的時候心都化了，季洋看著身上的她，心跳加速。

對章若宛沒情感嗎？

如果沒有就不會和她結婚，無論是不甘心還是較勁，喜歡她是真的喜歡過。

至於現在……

他自己都知道，只要她在，眼底都能倒映她的身影，要是起床不見人，他心都得咯噔一下，生怕出事。

現在也喜歡，更喜歡。

“真的要買房嗎？”章若宛縮在他懷裏問，手還把玩著他的手指。

“嗯，想買。”季洋湊過去親她鬢角，聲線低沈溫潤，“想給你和孩子一個我們的家。”

“癢。”章若宛微微扭頭，語氣裏含笑，伸出手抵著他的臉，“不許親這裏。”

“敏感？”季洋尾音輕揚，將她抱緊，章若宛感覺他想把她揉進身體裏，礙於她身子又不舍得用力。

可憋屈了。

季洋是個行動派，說要買房，第二天就叫上章家兩老去看，還是大熱天。

這麽大一筆錢，一下子花完，饒是章家兩老都有點不讚同。

“我和宛宛總要買的，爸媽也不能一直住在那邊，明年就退休了，孩子總要有人看著。”

“來來回回也費不少功夫。”

季洋總有理由說服他們。

這個新開發小區，均價兩萬，樓層越往上越貴，小區綠化什麽的都不錯，四個人都覺得九層的兩個戶型不錯，連在一起，都朝南。

兩室一廳，有兩個大陽臺，都比較寬敞。

“要不先交定金，我們再去看看。”章父都覺得比較倉促，畢竟是全款，又是兩套。

“爸，這裏距離學校近，空氣又好，還是學區房，我覺得挺好的。”季洋把水杯給章若宛，陪著走一段路，也是累得夠嗆。

章若宛喝著水，也勸季洋，“我們再看看吧？還有沒有別的樓盤？”

太貴了，全款下來三百多萬，僅僅是簡裝修。

“有也遠，附近沒有地蓋了，短期內沒有別的樓盤。”季洋牽著她，還是去了售樓大廳。

“身份證帶來嗎？”工作人員問。

“帶來了。”季洋把自己和身份證和章若宛的身份證遞過去。

章若宛都楞了楞，“我不需要的。”

她沒出錢，自然不會貪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，對她來說，那就是季洋的，沒有她的份。

“婚內財產，加不加不是都一樣？”季洋笑，看向工作人員，“903那套只寫我太太的名字，另一套寫我們倆個。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爸媽會住，總是要讓他們安心的。”季洋打斷她，看向不遠處的章家兩老，伸出手指抵在嘴邊。

章若宛迷迷糊糊簽字，突然就多了套房。

月初回章家的時候，章母悄悄問章若宛寫了誰的名，買房可不是小事。

雖說不貪季洋的，但也是夫妻，她也想知道他是怎麽處理這件事，關系到對方如何看待自己的女兒。

章若宛一說，章母沈吟了一下，最後也沒怎麽說。

誰知，她回去和章父一起商量，下一次回去聚餐，兩人就提出把他們這套賣了。

賣了做什麽呢？

那兩套房是簡裝修，硬裝軟裝都需要，不然住進裏面就空曠了，也不可能草草裝修住人，那是糟蹋。

那套房有人出了八十七萬，可以全款付，但如果全款就給八十五萬，章家兩老同意，等到新房交房的時候就要賣掉，老兩口剛好可以去照顧章若宛，還可以盯著裝修。

等到章若宛生下孩子後就可以住進去，時間剛剛好。

這一邊倒是安排妥當，就等章若宛平安孩子，照顧孩子方面也不會有太大壓力。

到時候章家兩老已經退休，章若宛也有產假，實在不行請個育嬰嫂也可以。

季父這邊可就抓狂了。

他以為下個月才撥款，掐著時間點去找季洋，結果人家買了房，把錢花得一分不剩。

何妙知道羞恥，不會厚著臉皮去找季洋要錢，他可不知道，要是知道也不會在外面養了人，拋妻棄子。

他不知道季洋在哪，去了老家理論，大吵大鬧，別人給季洋打電話，讓他回去處理。

季洋瞞不了章若宛，因為她在一旁聽到了電話。

“乖乖在家。”他哄她。

章若宛抓著他手，搖著頭，難得固執起來，“我不，帶我去。”

季洋看著她，她也不示弱，又將他手牽得緊了一點，“不要丟下我一個人。”

他最終還是敗下陣。

章若宛是他的劫，越來越舍不得委屈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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